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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我做了一個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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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 我做了一個夢

蘇戚見他神情似有迷惘,決定描述得更詳細些:“後面那十幾頁,在院中花廊,將我畫成女子身份,記得有觀音.坐蓮……唔……”

話沒說完,便被薛景寒急匆匆捂住了嘴巴。

“我沒看。那話本子,翻到中途就沒再看了。”薛景寒的聲音有點兒局促,“什麽觀音.坐蓮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蘇戚還想多評價評價那畫像,畢竟內容實在誇張,人物特別的……波瀾壯闊。

“而且,竟然把好好的人畫進書裏,捏造這等荒淫故事,實在下流無恥。印發此物的書商,也該徹底追究。”薛景寒回憶起關於自己和秦柏舟的話本兒內容,眉間的皺褶更深了,“胡編亂造,純屬意淫,汙蔑他人聲譽。”

蘇戚噗嗤笑出聲來,伸手撫平他的眉心,哄道:“好啦,書裏大多都是化名,也沒幾個人當真,圖一樂而已。”

丞相大人猶自忿忿。

蘇戚問:“既然你沒看完話本子,我那天問你喜好,袒露身份,其實你都沒聽明白,對嗎?”

薛景寒恍然點頭。

蘇戚又問:“那麽,阿暖,後來你如何得知我是女子?”

薛景寒僵住了。

“我爹口風不嚴?還是你自己察覺?”蘇戚仔細思索著,“我何時露餡了麽……江泰郡?不對。在薛宅?我留宿過幾次……”

薛景寒下意識打斷她:“我豈會趁人之危,便是你睡著了,也不亂碰的。”

倒也對,睡著以後抓著人不撒手的,是她自己。

蘇戚繼續往後推論,薛景寒卻不願再接受拷問。

“你這次出事以後,我曾幫你脫衣擦身。”他移開目光,小聲說道,“照顧而已,並非有意輕薄。”

話雖這麽說,丞相大人的脖子已經湧上了血色。白玉般的耳垂,也透著鮮艷的色澤。

蘇戚長長哦了一聲。

“都看到了?”

“都……”

“也碰了?”

“不,不算……但……”

薛景寒被問得措手不及,往常冷靜的思緒全攪成了漿糊。如果說剛才理智尚存,現在的他,完全成了竈臺上任人烹飪的蝦,從頭到腳由裏而外,徹底蒸熟了。

鼓噪轟鳴的耳朵裏,傳來極細微的笑。

他回頭,看到蘇戚彎著腰,肩膀直抖,顯然開心得很。

“蘇戚——”

薛景寒惱怒出聲,然而面前的人突然靠近,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。

尚未出口的呵斥,便化作慌亂而顫抖的呼吸。

蘇戚的動作很用力,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吞吃入腹。

唇舌刺痛,血腥味兒彌漫口腔。

薛景寒由愕然到平靜,最後扣住蘇戚的後腦勺,加深了這個仿如撕咬的吻。

半晌,兩人才分開。

蘇戚環抱著薛景寒,額頭抵在他肩膀上,語氣疲倦而緩慢。

“阿暖,我做了一個夢。”

“一個很長,很冷的夢。”

她將幻象裏的見聞一一講來。從臨華殿的廝殺,季遠侯府前的慘象,講到陳縣,薛三老爺,斷荊和殺戈。

她把少年的經歷盡數鋪開,事無遺漏。

末了,她問:“阿暖,那是你的過去麽?”

薛景寒表情很安靜。

“是,也不是。”他說,“我的過去,沒有能陪伴說笑的蘇戚。”

他從昌寧節的血夜裏活下來,乞討至陳縣,寄人籬下過了幾年。後來前往京城,入仕從政,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。

昔日舊部,死傷大半。尚存者藏匿於朝廷機要位置,成為他的眼,耳,或者可用的刀。

當然,他自己有新的追隨者。知情的不知情的,都懷著熱忱的理想和信任,願意為他做事。

他們相信他所走的道路。

沒人知道他的冷漠,是真正不問蒼生,不顧江山。

他把僅存的一點兒情感交給了蘇戚。於是蘇戚成為他所愛的全部。至於這份愛裏,有多少偏執,恐怕蘇戚也不知曉。

“那道士說,我心有迷障,害你陷身其中無法逃脫。”薛景寒揉揉她的腦袋,“你所見的,恐怕是我的記憶罷。”

蘇戚低低唔了一聲。

“你在為我難過麽?”薛景寒笑了起來,擡手撫摸她的脊背,“傻姑娘,尋常人知道這些,可不會覺得難過。他們想的是告密,揭發,或者畏懼逃離……”

蘇戚張嘴咬了他肩膀一口:“閉嘴吧你。”

於是薛景寒笑得更開心了。

他們在房間裏呆了半刻鐘,便又出門練習走路。這次蘇戚爭氣多了,能從臥房一路走到她堆放書畫珍品的小閣子。薛景寒喚來婢女,囑咐蘇戚在此處休憩片刻。

“你病了以後,各家的送禮和信件都歸置在這裏。蘇戚,你先拆開看看,我有事出去一趟。”

說罷,他關上門,招來殺戈耳語幾句。

沒過多久,申元再次被帶進蘇戚臥房。此時的道士,已經整齊梳洗過,還換了新的袍子。乍一看,除了氣色虛弱,和往常沒多大區別。

然而,在寬大的道袍下,申元的身體早已破敗不堪。

“蘇戚醒了,道長覺得,我該如何處置你的去留?”薛景寒問他。

申元拄著根拐杖,這拐杖還是殺戈臨時準備的,低矮且不趁手。他神色頹唐,說話時胡子跟著顫動:“你必不能留我性命。”

薛景寒點頭:“你害蘇戚在先,勘破我秘密在後。讓你活著,無異於自毀前程。”

哪怕申元並沒有證據,告丞相大逆不道、有顛覆朝綱之心,但話遞到卞文修和沈舒陽耳朵裏,就有無數文章可做。

薛景寒掩藏的身世,恐怕也會被人連根拔起。

“我原本不打算讓你活著。不過,現在改主意了。”薛景寒說,“有件事,需要拜托你。事成之後,請道長住進丞相府,時機合適了,再雲游四方。”

……

蘇宏州睡意朦朧間,聽見有人到訪。

他披上外衫,支使小廝開門,便看見久違的道士站在門前,朝他點頭示意。

蘇宏州大感意外,連忙快步上前,請人進屋敘話。

“多日不見仙長,我心裏甚是掛念。”蘇宏州滿肚子疑惑,急著想要問清楚,“請仙長裏面坐,你我仔細說說……”

申元拒絕入內。

“貧道來告知你幾件事。時候不多,說完就走。”

“什麽事?”

“蘇戚這番遭罪,的確因我而起。她命格不穩,纏上些不該有的東西,吃貧道一嚇,以至昏迷多月。邪祟已除,今後不必再擔憂。”申元拈著細長的胡子,板著臉解釋,“若有人問起,蘇老爺可以依言相告。”

蘇宏州聽懂了申元的意思。

原來他家姑娘一病不起,是因為仙長除祟的緣故麽?

“令千金再過幾天,便滿十八歲了罷?”申元話鋒一轉,“生辰過後,陰陽撥正,她的體貌亦會有所變化。”

見蘇宏州表情茫然,他咳嗽一聲,簡單說道:“就是會再長長,更像姑娘樣。”

蘇宏州大手一揮:“不,樣貌無所謂。仙長,戚兒的脾性舉止,也會變化嗎?像正常的閨閣小姐那樣……”

太仆目光炯炯,態度十分熱切。

“……應該……吧?”申元心虛地轉過臉去,不忍打破老父親的單純期待。

人的性格和習慣,怎麽可能說變就變。

“太好了!”蘇宏州大喜過望,用力握住申元的雙手,表示感謝,“仙長大恩大德,蘇家永世難忘!”

“客氣,客氣。”

申元極力掙脫,彎腰向蘇宏州告別,拄著拐杖晃晃蕩蕩離開了。出蘇府大門時,還能聽見蘇宏州爽朗愉快的笑聲。

“——仙長,常來作客啊!”

“作什麽客,再來這鬼地方我就把自己活吃了。”申元喃喃罵著,在斷荊和殺戈的註目下,不情不願坐進馬車。他扔了拐杖,歪斜著躺在車廂裏,長長出了口氣。“什麽邪祟除祟,為了自保我可真能瞎扯……呸,申元你個惜命的慫貨!”

他罵完自己,又滿是疑惑地掐起手訣,“奇怪,如今這個蘇戚,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呢?竟然算不出命格來歷,也看不到她的將來,簡直就像……”

就像她根本不存在於世間。

蘇戚看完各家寄來的信件,薛景寒也回來了。

“走罷,太仆等著我們過去用飯。”

他微笑著,扶住蘇戚的手臂。兩人出了閣子,緩步離開落清園。路上,蘇戚問:“道士不在家裏嗎?我還是想見見他。”

蘇戚好奇得很。

尋常穿越文學裏,總有那麽幾個道行高深的方外人士,占蔔天機呀,告知返回異世的方法呀,不一而足。

雖然蘇戚沒有穿回去的必要,但她想和對方交流交流,萬一問出點兒什麽驚喜呢。

“人已經走了。”薛景寒忍不住訓她,“你都被他害得躺了三個月,還敢見他?”

蘇戚想想也對,萬一再出個岔子,誰也不能保證她安然無恙。

她再不提道士的事,轉而聊起別的話題。

蘇宏州遠遠瞧見這兩人走來,姿勢親親密密的,簡直像剛成親的小夫妻。看著倒也賞心悅目,可他的心裏,怎麽就不是滋味呢。

老父親嘆了口氣。

就算薛相以前不清楚蘇戚是女兒身,這同房照顧仨月了,還能有啥秘密。

他家姑娘啊,算是栽到薛景寒手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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